● 本刊记者 周元礼 /文、图 　　“让你儿子回来签字！” 　　“我儿子在国外，不能回来。我能担责任，我自己签！” 　　1月14日，在湘雅二医院接受肺部手术前，许月华固执地坚持在手术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她不想自己的病情影响到在非洲马里参加维和行动的儿子。她说，即便儿子在国内，也不会让他回来。 　　“动了手术，切了一叶肺！”聊起病情，乐观的许月华轻描淡写，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或许是心有灵犀，手术前两天儿子赖明智打来电话，得知妈妈在医院，他很是担心。“真的没事，只是小囊肿，切掉就没事了。”许月华笑着安慰儿子，“你看视频，我身体这么好，哪有什么事？”她用特有的笑容瞒过了儿子，直到现在，赖明智都不知道妈妈得的是肺癌。 　　许月华，这个经历坎坷却笑对人生、平常而不平凡的妇女，其生命力的顽强和胸怀的豁达，令人不由得惊叹和钦佩。她1岁时，父亲因病去世；12岁时，母亲病故；母亲过世后仅3个月，她在火车道上拾煤渣，被火车辗断了双腿，小小年纪便成了高位截肢的残疾人。17岁那年，许月华的命运拐了个弯，党和政府伸出援助之手，将她安排在湘潭市社会福利院供养，这给了她力量，激发了她的斗志。经历无数次摔倒之后，她学会了用两条小板凳替代双腿走路。她拒绝让别人照顾，主动要求去福利院照看残疾智障儿童，由供养人员变成湘潭市社会福利院编外护理员。37年间，130多名孤残儿童在她的悉心照看下长大成人，孩子们亲切地称她为“板凳妈妈”。有了孩子后，为了不耽误照顾福利院的孩子，许月华把儿子赖明智带到福利院，与其他孩子共同成长。 　　2010年底，赖明智年满20岁，许月华借助两条板凳来到岳塘区武装部，替儿子报名参军。“我去了部队，父母怎么办？”对妈妈的这个决定，已是家中“顶梁柱”的赖明智能理解，却犹豫不定，他放心不下年岁渐高的父母，加之母亲身有重残。“吃穿住行都有国家管着，你还担心什么？”许月华开导儿子，“再说，比起国家的需要，家里的困难算不了什么。”她说，把儿子送去部队，就是为了感恩，要让他也懂得感恩，一辈子感谢党和政府。1987年，她曾在入党申请书中写下这样一句话：“命运给了我残缺的身体，党和政府给了我健全的人生，我要用一辈子来感恩。” 　　赖明智走进了沈阳军区的英雄部队，在那里他以妈妈为榜样，向董存瑞、苏宁等英雄模范学习，积极投入训练和工作。当兵第一年，他就荣立三等功，在同批新兵中最早被确定为入党积极分子，后来还获得“优秀士兵”、“新装备操作能手”等荣誉。2012年，父亲确诊癌症的消息搅乱了赖明智的心绪，当时正值他义务兵服役期满。回去照顾家庭，还是继续留在部队？赖明智陷入矛盾之中。自古忠孝难两全，思索良久，他决定留队，扎根军营报效祖国。“为国家服务，你就应该在部队留下来。”许月华鼓励儿子留在部队。担心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当面讲好些，她还千里迢迢跑去儿子部队，宽他的心，坚定他留队的信念。 　　两年多时间，许月华先后五次去儿子所在部队。那么远的路程，加之行动不便，真不知道她怎么过去的。“我用凳子走，没有困难。”在许月华眼里，这点困难不值一提。她说，主要是去看看所有的兵儿子。“第一次去部队，战士们都叫我妈妈。我跟他们说，你们辛苦了。战士们回答说，你都没腿，还这么努力，我们累点不算什么，向妈妈学习。”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许月华一脸的幸福。赖明智所在团还邀请她与官兵谈感恩、谈奉献、谈人生，聘请她做全团官兵的“荣誉妈妈”。 　　2011年3月，许月华与福利院的10来个同事带着自绣的党旗来到东北军营，开展文化拥军行动，在部队官兵中引发强烈反响，掀起了“学许妈妈事迹，讲许妈妈故事，悟许妈妈道理”热潮，促进了部队的思想政治建设。许月华的事迹感染着部队，还影响着来自湘潭家乡的兵。刚入伍时，18岁的大学生新兵方雄受不了北方严寒的气候、艰苦的训练和严格纪律的约束，思想上有了动摇。听了“板凳妈妈”事迹报告后，方雄坚定信念，当即写下立志军营，报效国家的决心书。 　　听说部队要去非洲马里维和，赖明智第一个报名，没有丝毫犹豫。儿子要跨出国门去维护世界和平，这令许月华激动不已，好几宿没睡好。“家里的父母不要担心，你是党的儿子，一定要为党为人民做出贡献。”许月华心里明白，儿子在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父母，她随即赶往部队，给儿子吃“定心丸”。维和部队出征仪式上，许月华把亲手缝制的绣有“妈妈”字样的鞋垫和绣着“精忠报国”的锦旗送给战士们，鼓励他们为国争光，一定要打胜仗。有人问许月华，你儿子在国外维和，你难道不担心？她回答说：“我不担心！我就想，万一打仗，别人的儿子能打仗，能牺牲，我儿子为什么就不行？我儿子一定要带头。” 　　如今，赖明智去非洲维和已有半年了，还要过一年才回国。他跟妈妈有个共同的特性，都是报喜不报忧，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亲人。他会不时打电话给妈妈，汇报在那边的情况，好让家里放心。“我们主要用电话交流，他也会发照片回来。我让他把视频发到别人的手机上，再转给我。”说起儿子的懂事孝顺，许月华很满足。“儿子变化很大，身体结实了，成熟了……”忙了一天回到家，有时她会跟老伴赖子元一起看儿子寄回来的照片，一张一张耐心地解释，把儿子的情况告诉老伴。老伴性格有些内向，他会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笑一笑。 　　“要得，是好事。我当然支持她！”对许月华去部队拥军、照顾福利院智障儿童，赖子元没有抱怨，也很低调，“其实，也没奉献什么。”赖子元说，许月华每天吃完饭就出去了，家里基本上是他打理。“我不想他，他干好就是了。”提到远在非洲的儿子，赖子元好像无所谓，“我不担心他，又不只他一个人为国家做贡献。他是年青人，世界是他们的，唯愿他身体健康，努力。”嘴里说不想儿子，但聊起他的房子时，这位63岁的父亲一不小心暴露了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1997年砌的房子，那时他才7岁，很听话，懂事。” 　　身体慢慢康复后，许月华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早出晚归，奔忙在福利院，无论天晴下雨，天天如此。所不同的是，她的两条小板凳换成了轮椅，福利院儿童对她的称呼也由“妈妈”唤作了“奶奶”。一到福利院，孩子们“呼”地一下跑了过来，围在许月华身边亲热，纷纷亲切地用湘潭话喊她奶奶。许月华拿出一包饼干，分发给每一个孩子，眼里满是疼爱。“这里的孩子不是智障就是严重残疾，许妈妈会耐心地给他们喂奶、喂饭、换尿布……”在福利院照看孩子的唐老师对许月华很是钦佩，“她在自己需要照顾的情况下，还去照顾别人，真的很伟大！”除了湘潭市社会福利院，岳塘区征兵宣传的现场也能看到许月华的身影。每年征兵时节，许月华会主动去征兵宣传现场，以儿子的事迹鼓励适龄青年报名参军，为国防做出贡献。 　　每到春节，湘潭军分区政治部主任刘新文会带着孩子去许月华家拜年，每年如此，两家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刘新文说，带孩子去拜年有两个意思，一是身边有这么一个榜样，不容易，一定要发扬光大；二是要用榜样的精神去教育孩子。 　　“大爱如满月，芳名传中华。”这副贴在堂屋门前的对联，应该是许月华最好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