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最美殡葬人申知:用温情和隐忍守望生命终点
信息来源:新华网 时间:2015-12-22 08:40 大 中 小
(《新华网》2015年12月21日)
新华网长沙12月21日电(记者 谢樱) 她的职业,
驻足在生命旅程的终点,
常跟遗体、亡灵接触,
却被世人视作不吉利、不干净。
她的工作内容,
外界听来都会胆战心惊、心有余悸。
生活中,
她从不敢主动跟人握手,
不说“再见”,
过年不轻易跟人打电话……
她叫申知,
从投身殡葬界的的纤纤女大学生,
到如今成了湘潭市殡葬事业队伍的中坚力量。
21年来,
申知凭着温情和隐忍,
给逝者带去最美的尊严,
给生者留下最温暖的慰藉。
死亡恐惧下的坚持
1993年,
申知从广州大学中文系毕业,
在当地谋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然而,
身为老民政人的父亲却执意要让唯一的女儿回到湘潭,
回到民政系统。
1994年,
湘潭市殡仪馆招考,
申知考上了。
“永远无法忘记我第一次走进殡仪馆的场景。
”申知告诉记者,
当走进遗体储存间,
看到地面上一整排遗体,
就那样直挺挺地躺着时,
她的思绪瞬间被击乱。
“虽然都被遮盖着,
仍仿佛看到了遮布后面一个个苍白的面容,
当时人整个都是麻的。
”她当即打起了退堂鼓。
父亲的鼓励、同事的劝慰,
让她决定先试一试。
“签合同时,
还耍了个心眼,
只签了最短的期限,
想着到时还可以走的。
”申知说。
“第一次随同事外出接运遗体,
当时整个人都是哆嗦颤抖的。
”申知回忆道。
那一天晚上回家后,
她瘫在了地上,
恶心、呕吐、噩梦轮番纠缠了她好几天。
“同事劝慰我,
每个殡葬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就这样,
倔强的申知挺了过来。
有一次,
殡仪馆收到一具因车祸导致肢体残缺、容颜尽毁的遗体,
家属悲痛不已。
“希望能还原伤者生前的仪容。
”申知告诉记者,
虽然难度很大,
但她耐心地组织同事们设计了整容方案,
忍受着血腥与残酷,
最大程度将遗体进行了还原。
当丧户看到亲人完好的躯体时,
很欣慰,
拿出重金要酬谢,
却被申知婉言谢绝了。
“每个生命都值得敬畏和尊重。
如果能让每个生命最后的旅途走得更平安,
能让他们的灵魂感受到告别人间的尊严,
我觉得很神圣,
很崇高。
”申知。
从遗体搬运工、整容师、乐队礼仪、绿化工,
到现在的工会主席兼办公室主任,
虽然中间有过很多外调的机会,
可申知还是选择了留下。
家属责难后的温情
服务逝者之余,
殡葬人更多的是为生者服务。
由于伤逝带来的悲怨情绪占据家属内心,
殡仪馆“丧闹”现象非常高发。
而多年来,
申知总是凭着爱心和隐忍,
将一个个矛盾化小、化无。
有一次,
她的同事在将骨灰盒交到逝者亲属手中时,
一时没注意说了一句:“给,
你的骨灰盒准备好了”。
对方当即暴跳如雷,
直到同事朝逝者骨灰下跪道歉,
对方才平息。
事后,
这名同事号啕大哭,
情绪久久不能平静。
“家属承受失去亲朋的痛,
就像婴儿和母体分离一样。
面对他们,
我们只有更专业、更温情和真诚。
”申知这样安慰她。
在申知看来,
每一个愤怒的背后都有一个需求没有被满足,
家属吼叫的潜台词其实是“你帮帮我吧”。
为了更好地帮助逝者家属调适心理,
化解他们的情绪,
她在2010年考取了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用她的专业、专注,
赢得了家属的理解与尊重。
一位阔家少妇为了亲眷的丧事总是对申知横挑眉毛竖挑眼,
申知依旧按照殡仪馆的规程给予丧家最大的协助和安抚,
让丧家所有亲属为之感动。
一天傍晚,
当申知在路边为搭不到车而烦恼时时,
一辆宝马停在她身边,
那位挑剔的少妇友好地说:“现在不会有车搭了,
我送你吧。
”那一刻,
申知觉得特别温暖。
申知的同事告诉记者,
曾经有一位老婆婆遗失了老伴的火化证明和发票,
无法到人社局领取丧葬费。
失去老伴的哀痛、无法办理手续的焦虑,
让老婆婆濒临崩溃。
申知看在眼里,
疼在心里。
她想尽办法安抚老婆婆的情绪,
在核实了相关情况后,
决定重新为老婆婆办理相关证明。
由于同事出差,
单位公章被带出去了,
申知当即出去取来公章。
办好证明后,
时间已是中午,
老婆婆不肯留下吃饭,
申知又开车把老婆婆送了出去。
“她完全可以不这么奔波,
可她却不嫌麻烦,
那种一心为别人着想的精神,
我们真的很敬佩,
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样。
”同事周昭明说。
“从事殡葬行业这么多年,
我见到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和被分割、被撕裂的伤痛,
我只希望通过自己的服务和努力,
将这种伤痛减轻些许,
让逝者安息,
给生者带来慰藉。
”申知说。
世俗偏见里的执着
其实,
殡葬行业这个特殊的工作,
最让申知难受的还不是工作带来的恐惧、枯燥、责难,
而是世俗观念对他们的的偏见、排斥、不尊重。
“在别人了解到我的工作性质后,
经常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然后用一种惊恐的眼神打量我,
眼仿佛我是一个异类。
”申知告诉记者。
申知坦言,
这种时候每个殡葬人心中都会有一点难言的愤怒,
“这么多年,
如果说不曾委屈和伤心过,
那是不可能的。
殡葬业跟死亡联系在一起,
旁人恐惧和异样的眼光也是在所难免。
”
申知在生活中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她从不轻易去别人家做客,
特别是对方家里有老人生病时。
不敢主动跟人握手,
不跟人说“再见、一路小心”之类的话语,
逢年过节不跟人打电话、发短信。
她甚至不敢结交新的朋友,
也从不主动介绍自己的职业,
“实在不得已时就说自己是民政系统的”。
申知告诉记者,
“以前没有人愿意从事社会地位低的殡葬业,
殡葬人员不是‘农转非’的弱势群体,
就是被遗弃的孤儿,
技艺传授也是采用‘师傅带徒弟’的方法。
现在,
殡葬行业仍是最需要吃苦、最需要理解的职业。
”
如今,
当上工会主席的她,
总是发挥自己的热量去关爱身边的同事,
化解他们心中的不满、委屈,
“尽管世俗的偏见、社会的歧视、朋友的远离曾给我们带来过困惑与压力,
但我们不能因身为一个殡葬人而自卑,
相反,
我们应当感到光荣。
”